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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hilosophy - Asking questions seeking answers
  • 这本书的内容以及来历(前言的一部分)
  • 第一章 什么是哲学?
  • 第二章 什么是论证?我们如何评价一个论证?
  • 第三章 上帝存在吗?
  • 第四章 上帝为何任我们受苦?
  • 第五章 我们真能完全确定什么吗?
  • 第六章 我们能信任感官吗?
  • 第七章 太阳明天会升起吗?
  • 第八章 什么是知识?
  • 第九章 我们有自由意志吗?
  • 第十章 你的心灵与身体有何关系?
  • 第十一章 你在十年后还是同一个人吗?你能在死后依旧留存吗?
  • 第十二章 有关于对错的客观真理吗?
  • 第十三章 什么东西真的重要呢?
  • 第十四章 我们应该做什么?(上)
  • 第十五章 我们应该做什么?(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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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1.导言
  • 2.快乐主义 [通常会翻译为享乐主义]
  • 3.萨特
  • 4.Susan Wolf 论有意义性
  • 5.总结
  • 词汇表
  • 理解题
  • 讨论题
  • 下一步看什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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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 什么东西真的重要呢?

1.导言

最近电影院开门了,于是两位肥哥相约去看电影,结果还没去影院,就开始吵了。他们对票价,停车位,爆米花之类的事儿都很了解,也没什么异议。这场争吵事关价值:他们在什么电影好,哪些点比较重要上有了分歧。一位肥哥想要去看无厘头搞笑片,他觉得电影里开黄腔,卖蠢,还带点色色的镜头很是让他开心。另一位肥哥则想去看北欧风的艺术电影,这部电影刚得了金棕榈奖,据说镜头语言和字幕配合融洽,构造出优雅的画面,还能看到经典的北欧抑郁壬在中景百无聊赖的镜头。

于是无厘头肥说:

我也上过电影课啊,所以我完全理解这些电影的艺术性。但说真的,我看着不爽。而且我也不觉得你真的觉得看这些电影是件很爽的事儿。无厘头的就很好玩。

而文艺肥则回复道:

我同意,无厘头电影肯定更好玩。它们更有笑点。但我想要的不仅是好玩。这部北欧电影很深刻。它会促使我们思考,让我们有所提高。我觉得这些事儿比较重要。

在这一章,我们会看看哲学家们会对价值说些什么。我们会先考虑快乐主义。粗略地说,这种观点认为,愉悦是唯一的好东西,而痛苦则是唯一的坏东西。之后,我们会看到让-保罗·萨特的观点。他认为,在你的生活中,什么好,什么重要,都是你自己决定的。最后,Susan Wolf 试图解释,过有意义的生活需要哪些东西。

2.快乐主义 [通常会翻译为享乐主义]

我们先来介绍一下直接价值和间接价值的区别。

假设你最喜欢的乐队来演出,而你有这场演唱会的门票。这张票对你来说就是个好东西,但并不是因为这张票本身有价值:这张票的价值在于你能够用它来进到演唱会会场。这张票不是因为自己而具有价值,它的价值在于能够作为通往其他东西的途径。我们会说,在这个例子里,门票只是“间接地”好。另一个例子是化肥。没人认为化肥自身有什么价值;我们认为它有价值,是因为它能提高庄稼的产量。因此,化肥在这里也只是间接地好。同理,马桶刷,二十块钱,打印机油墨也是如此。

现在我们来考虑一下你吃巧克力时你所获得的愉悦感(如果你不喜欢吃巧克力,那可以换成别的你喜欢的东西)。我们认为,这种愉悦感本身就是好的。它不作为通向别的东西的途径而有价值,而是因为它自身。这就是“直接地”好。我们似乎也认为,其他种类的愉悦也有直接价值。比如说:

· 做完一张填字游戏的满足感 · 爬到高山之巅往下俯瞰的崇高感 · 从山顶一路滑雪到底的刺激感

注意,有些东西既具有直接价值,也具有间接价值。比如说,你吃巧克力会很愉悦感;这份好心情让你在考试的时候一往无前。在这个例子中,吃巧克力获得的愉悦,一方面自己是好的,另一方面也对别的事情有好处(比如考试顺利)。

重复一遍要点。我们可以区分直接价值和间接价值。有些事物只具有间接价值(比如演唱会门票或化肥)。这些事物只作为获得其他有价值事物的手段。而有些事物则具有直接价值(比如通过吃巧克力或者做完填字游戏时获得的愉悦)。这些事物本身就具有价值。而有些事物既具有直接价值,也具有间接价值。

类似地,我们也能区分“直接地坏”和“间接地坏”。比如你想要用饵毒杀麦蛾。你这么做不是因为麦蛾的存在本身是件坏事,而是因为你知道它们会往食物里产卵,而孵化出来的幼虫会糟蹋食物。因此,麦蛾的存在就是一件间接的坏事。

而就像愉悦似乎是直接地好那样,痛苦也许是直接地坏的。比如说,大拇指撞到柜脚时你感到的疼痛,以其本身就是坏事。其他的痛苦似乎也是直接坏的:

· 单相思的肥肥感到的心痛 · 小肥在学校里被人欺负取笑时的羞辱 · 下着大雪却只身穿单衣,你感到快被冻死了

至此,我们给出的论点是,愉悦是直接好的,而痛苦是直接坏的。那么,有除了愉悦之外还直接好的事物吗?有除了痛苦之外还直接坏的事物吗?快乐主义者会对这两个问题说“不”。快乐主义者认为,愉悦总是具有直接价值,而且是唯一具有直接价值的事物;而痛苦总是直接地坏,也是唯一直接坏的事物;至于其他事物,快乐主义者认为,它们的好坏都是间接的,而且都是由于它们所带来的愉悦或痛苦而成其好坏。对快乐主义者而言,如果一个东西能带来很多的愉悦,却只有一小点乃至基本没有痛苦,那这就是件大好事;如果一个东西带来的痛苦很多,却只伴随一小点乃至没有愉悦,那这就是件大坏事;带来点愉悦,却又有差不多量的痛苦的事物,就不好也不坏。

我们可以看看用这种观点如何分析看电影肥哥们的争论。根据快乐主义的说法,最有价值的体验应该是给人以合计最多愉悦的那一种。也许无厘头喜剧能带来这种体验,毕竟这部电影很好玩,而好玩可以算是一种愉悦。但也许艺术电影能带来合计更多的愉悦。比方说,无厘头喜剧看了就忘了,而艺术电影却能让两位肥哥回味许久,一直到几年后都还是他俩的谈资,一直带来愉悦。于是,快乐主义并没能给“哪部电影更有价值”一个简单明快的答案。但它确实给了两位肥哥一个统一的标准来仔细思考这个问题。

不过还得注意的是,不同的人会用“快乐主义”来指代不同的东西。有人认为快乐主义者就是那些不顾一切去找刺激,乃至成天啪啪啪、沉迷成瘾品的人。而我们所说的“快乐主义者”并不一定要选择这种生活方式。一个快乐主义者也许会把别人的愉悦和看得跟自己的愉悦一样重要,于是选择致力于帮助他人。又或者,有快乐主义者也许认为,就长期来看,堕落的生活带来的痛苦比愉悦更多。最著名的快乐主义者,伊璧鸠鲁,就选择跟自己的朋友组成一个群体,过简朴到几乎禁欲的生活。他说,“带来愉悦的事物会带来几倍于愉悦的烦恼”。经历过严重宿醉的肥哥一定会理解他说的话。

上述例子关注的人数都很少。然而,人们也能用快乐主义来指导政策制定。理查德·莱亚德在《幸福的社会》中就应用了快乐主义的原则(我们在此用“愉悦”指代的事物,在他的书里被称为“幸福”)。莱亚德声称,研究者可以用调查来给幸福打分,而政策制定者应当把目标定位提升幸福平均分。莱亚德认为应该用这个目标来取代提升人均GDP的目标。由此,他给出了一些政策建议。比如说,他建议提高心理疾病诊治在预算中的比例,这是因为他认为心理疾病“是西方社会中造成痛苦的最大单一原因”。

快乐主义当然有批评者,一些人声称,愉悦不总是好事。比方说,一个生性残忍的人,也许会从别人的痛苦中获得愉悦。当他听说他的邻居从屋顶掉下来把腿摔断,他便会精神百倍,一股幸灾乐祸的愉悦感涌上心头。快乐主义者被指控认为这份愉悦感具有直接价值,而批评者说不应当如此。他们会说,残忍的人感到的愉悦显然不是好事,甚至是坏事。

[快乐主义者对此的反驳可能是转向更精致的快乐主义,比方说引入‘值得之物(desert, 从deserve变过来)’的概念。有些东西似乎不值得人们去感到愉悦,比方说文中提到的幸灾乐祸的情形。我们可以在计算愉悦总额的时候给它们加上系数,让它们不如那些值得我们愉悦的事物所带来的愉悦更有力。不过这个一来就很技术化,另一个问题可能是当我们在考虑快乐主义的时候,我们其实是在把一个“应当”的问题(我们应当做什么)转化为“是”的问题(那些让我们感到愉悦的事情),但这个回应把“应当”又搞了回来(那些‘应该’让我们感到愉悦的事情)。不过进一步的还原也不是不能做到。有一些大佬写过好几本论文来澄清这个问题]

对快乐主义的更为人所知的反驳在于,尽管愉悦具有直接价值,但它不是唯一具有直接价值的事物。比方说,一段相互信任而友爱的关系,看上去应该也有直接价值。快乐主义者可能回应说,这类关系当然好,但只不过是间接地好。这段关系按他们的说法,是因为带来愉悦而减少痛苦而好,而且,仅仅是因为这段关系能够带来愉悦、减少痛苦,它才算件好事。

哪方说的对呢?我们不知道。但一个思想实验可以帮助你更好地思考这个问题。想象两对夫妻,黄毛与碧池,苦主和女主。我们假设这两对夫妻同样幸福,也就是说他们所经历的愉悦和痛苦的加总相同。但黄毛和碧池的幸福部分来自于各自偷情所带来的愉悦。而相反,苦主和女主则不会这样欺骗对方。从快乐主义者的观点看,这两对夫妻一样好,因为他们所经历的愉悦和痛苦的加总相同。但不赞同快乐主义观点的人,就认为苦主和女主的要比黄毛和碧池这对要更好一些。不过我们不会在此下判断,希望你能进一步思考。

与此紧密相关的还有一个反驳。批评者认为快乐主义者忽略了生活的意义。据他们所说,好的生活不但要愉悦,而且要有意义。我们可以从完成“艰苦的任务”中看到这一点。我们在生活中会从事一些有意义而且很重要的任务,即便我们指导还有很多更加愉悦的方式来打发时间,我们也会去挑战这些任务。比如说,养小孩,写小说,开小店。再比如做游泳训练,来横渡英吉利海峡。这些都是非常费力的过程:你得忍受在冰冷的水中进行的累人训练。而且,你拿来训练的时间就不能做其他更令人愉悦的活动了,比如边看电影边吃巧克力。所以,为什么人们会想去这么做呢?可以论证说,人们这么做是因为他们认为愉悦并非唯一重要的事。去完成一项有意义的事业,也是很重要的。

3.萨特

在这一节,我们会看看法国哲学家让-保罗·萨特(1905-1980)会对价值,意义和真实性说些什么。不过得警告各位,萨特对这些话题的观点,在他整个哲学生涯之中,发生过重大转变,而我们在此没有时间来讨论他的观点的发展和变化。我们在此关注的,是他在论文“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”中的立场。

萨特将其中心论点总结如下:对我们这样的人类而言,“存在先于本质”。这句名言乍一看十分晦涩,但实际上萨特想表达的东西并不难懂。“本质”一词在西方哲学中有着相互混杂的多种用法。但在这篇论文中,它的含义大概就是“目的”。也就是说,当萨特如此声称“存在先于本质”时,他的意思是,对于我们这样的人类,是先存在而后获得一个目的。

先想想一个筛子。制作筛子的人先有了一个目的(“我想要一个工具,来把大面粉块跟面粉分开”)。于是他设计了一个物体来实现这个提前决定好的目的。在这里,我们可以说,筛子(这个物体的“本质”)先于物体本身。萨特认为,有神论者倾向于以相似的方式来考虑人类。上帝有目的,之后创造了人类以实现这个目的。按照这种说法,人类就跟筛子差不多——二者都是目的在先。而萨特,作为一个无神论者,他否认人类是被上帝创造的。对他而言,我们是盲目演化的产物:我们不是带着目的而出现的(也就是没有“本质”)。但萨特也没有止步于虚无主义,声称我们的生命没有目的。相反,他的结论是,创造自己的本质,取决于每个人自己的选择。举例来说,你也许可以将自己的人生目标包括以下几点:a)生养小孩,b)写一本关于动物分类学的书,c)有几段长久的友情以及d)保持健康。而这些目标并不是由上帝施加于你身上的,也不是你的家庭、普遍意义上的社会,或是其他外在事物给你的;相反,这些目标都是你自由选择的结果。在这种意义上,一个人先存在,之后才为自己创造了目的。

故而,对于人类而言,“存在先于本质”。人们不像筛子那样:

如果我摒除了天父,那么一定有某个人来创造价值……是你令[生活]有了意义,其价值完全就是你所选择的那种意义。简而言之:我们每个人有自由去选择他自己的价值。

你觉得这种自由怎么样?萨特强调,理解了自己有责任创造价值的人,有可能感到恐惧。他用了一个例子来说明这一点。这个例子来自于他的一次亲身经历。故事如电影般生动,而且很有哲学意味,值得在这里全文引用:

[这个学生的]父亲总是跟他的母亲吵架,还有“通敌”倾向;他的兄长已经在1940年,德国入侵时牺牲;而他自己,带着一股原始却又强烈的情感,燃烧着复仇的火焰。他的母亲与他两人相依为命,已经被疑似叛国的丈夫和长子过世所带来的痛苦折磨。而他,现在面临一项选择,是去往英国加入自由法国军,还是留在他母亲身边扶助生活。他完全明白,这位女性已经只因为他而活下去,如果他消失——或者他的死亡——会将她推向绝望的深渊。他还意识到,他所做的任何为他母亲而做的行动,都具体而现实,且一定有助于母亲继续活下去;而他奔赴战场的行动则模糊不清,会像滴入沙漠的水那样消失,毫无作用。比方说,要到英国去,他得先在西班牙的营地中无限期等待去往英国的机会;或者,就算到了英国,或者阿尔及尔,他也可能会被安排到办公室去填表格。于是,他发现自己面临两种完全不同的行动模式;其中一个具体,直接,但只为了一个个体而行动;另一个行动的目的无限伟大,是为了民族集体,但也因此模糊不清——而且可能中途受阻。

萨特对这个学生的唯一建议是,他不得不自己选择何者优先。他可以选择把母亲的健康放在第一位,也可以优先为他兄长的死而报仇。如果他觉得这个建议卵用没有,也可以理解。当他结束与萨特的对话时,这个艰难的抉择依旧困扰着他。

学生本可以被引诱而避免自己做决定,而是将这个选择“外包”给别人。比方说,如果他是个基督徒,他就可以去向牧师寻求帮助。然而,萨特认为,我们无法真的通过这种方式来避免选择。毕竟,如果这个学生向牧师寻求帮助,也是他自己选择去找牧师的;而如果他要按照牧师的建议行事,那也是他自己如此选择的。所以说,这个学生依然要进行选择:他没法把这个重担交给他人。

也许,这个学生本可以用自我欺骗来减轻在这个痛苦情况下的情感损失。他能自己对自己说谎,假装自己对自己的行动别无选择。比方说,他可以这么对自己说“我是个孝顺儿子,我一直如此。我的天性就是家庭第一。所以,我当然应该陪伴母亲,而不是离家加入自由法国军”。鉴于不得不自己做选择所带来的前景过于恐怖,上面这种方法应该足以宽慰心灵。

这个故事当然只是一个单独的例子。但这个例子能用来说明萨特理论中,两个有着广泛应用的概念:“焦虑”和“自欺”。焦虑指的是我们在被迫做艰难抉择,以确定何者更重要时,感受到的痛苦。萨特说,我们“被判以自由之刑”。我们“自由”,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能选择自己的本质。但这种自由常常伴随着痛苦,而我们无法逃离它,因此,我们得到了悖谬的结果:我们被迫自由。而萨特口中的自欺,是一种常见的应对焦虑的方式。当某个人陷入自欺,他就会骗自己,让自己认为自己没法自由地做决定。

在他较早的著作《存在与虚无》中,萨特具体描述了他认为的自欺的典型形式。根据他的说法,人们普遍会将自己的自由隐藏在自己的社会角色之后。比如说,一个服务员,也许开始时只会认为自己仅仅是个服务员而已,而忽视他其实可以选择其他生活方式。他也许会早晨五点起床,想:“作为一名服务员,我必须得五点起床。”他去到咖啡店扫地,想:“作为一个服务员,我必须得扫地。”而当他接待客人时,他按照受到的培训来表现自己的言谈举止,“这种言谈举止,就是像我这样的服务员通常做的事儿”,他这么想。在这个例子中,这个服务员一直没能注意到自己有自由来做出不同的行为。萨特认为,自我欺骗的过程很容易完成,这是因为社会上的压力会令人们与特定的社会角色相一致。他写道:“打瞌睡的蔬果商对顾客很失礼,是因为这样的蔬果商并没有完完全全在当一个蔬果商。社会要求他只去实现蔬果商的功能。”

很明显,萨特的作品显示出他不同意人们在自欺中生活。但我们不是很清楚他不同意的缘由。我们认为他的论证会像下面这样:萨特立场的结果之一,是仅当某个事物被自由的主体赋予价值时,它才是有价值的。而对于没有自由的对象,就无所谓好与坏。这个说法看上去挺有道理。从一块石头的角度来看,无所谓什么好坏,因为石头没法给事物赋予价值。再考虑一下那个陷入自欺的服务员。服务员选择欺骗自己,假装自己没有自由。而对萨特来说,这个服务员通过否定自己具备自由,同时承认了没有什么东西对自己有价值。但这个服务员当然会继续去给事物赋予价值——比方说,他会继续珍视自己的工作,觉得自己的婚姻很有价值,等等。因此,服务员就面临着信念的不协调。他为某些东西赋予价值,同时却又否认自己的自由,也就是在否定他赋予价值的能力来源。

回到肥哥看电影的问题。哪一部电影更值得看?或者说,萨特会如何看待这个问题?

我们觉得,萨特会说,什么内容是最重要的这件事,由他们各自自己决定。先来看无厘头肥。他也许会选择说,最重要的东西是好笑,于是他应该去看那部无厘头搞笑电影。而如果他选择说,最重要的东西是发人深省,那他就应该去看那部文艺经典电影。

但萨特会主张,肥哥不能以自欺来做选择;也就是说,他不应该假装由于他身处某种社会角色,因而只有一个选项。比如,他不应该说:

我是个受过教育的人,而受过教育的人通常会更喜欢艺术片,而不是那些无厘头喜剧。因此,我当然要选那部北欧经典片。

当然,与此相似,他也不应该说:

我是个年轻人,而那些艺术品只适合老头子看。因此我当然要选那部无厘头喜剧。

萨特的观点,人们“创造”价值,令一些人感到与我们的日常经验不符。通常,我们似乎是找到价值,而非创造价值。比方说,假如你刚离家上班。你走出家门,看到你的车胎扁扁的。你不会因此而对自己说,“我特此宣布,这是件坏事儿”——你只是看到了这是件坏事。你并没有发明这一负面价值,而是感知到了这种负面价值。

萨特也看到了这个反驳,他对此也有回应。萨特认为,这是是因为我们自由地选择了某种特定的生活目标,是这个目标令我们以这种方式感知价值。回到例子上来,车胎没气的现实会令你认为那是件坏事,是因为你已经自由地选择了当一个准点上班的社畜这一目标。通过这种方式,萨特得以维护他的断言:价值被创造,而非被发现。

但对于很多人来说,似乎愉悦和痛苦本身就是萨特理论的反例。如果你的大拇指被锤子砸了一下,你当然会觉得受到的痛苦对你来说是件坏事——而且这似乎并不是你已经选择的某个目的的结果。似乎,无论你关心什么,痛苦就是件坏事。而痛苦的坏,是被我们发现的,而不是创造出来的。

还有对萨特观点更进一步的反驳。想象某个人一生致力于某一个大项目:收藏一大堆随处可见的橡皮筋。他每天要花很多时间来完成这个目标,除了生物所需,比如吃饭睡觉外,他都在干这个。他没有自欺:他完全明白是自己选择了要收集橡皮筋这件事,而且他也有自由去选择去过更为普通的生活。但他还是对自己的选择感到高兴。这位橡皮筋收集者的生活在某种程度上可谓令人羡慕。他很幸福,而且他有机会来追求他珍视的目标。即便如此,人们还是会认为他的生活方式有问题。无论他多么享受这个目标,多么真诚地认为这个目标有价值,很多人还是会觉得,这个目标毫无意义。他在浪费时间。用这个例子,有人会说萨特对人生意义的解释缺漏了一些东西。我们也许能够“创造价值”,但我们这么做的能力有限。某些目标,比方说收集橡皮筋,就显然不值当,即便人们不是出于自欺而追求它们。

4.Susan Wolf 论有意义性

我们已经考虑了两种关于价值的学说:萨特的理论与快乐主义。我们发现,这两个理论在解释“有意义”这件事上都不尽人意。快乐主义者看上去没法解释“艰苦的任务”有何价值——这些任务没法不让人感到愉悦,但却对完成它们的人有浓重的意义。而萨特的批评者则会说,他没法解释那些把一辈子都拿来收集橡皮筋是个毫无意义的事——即便做事的人没有陷入自欺,人们也还是会觉得他的一生过得毫无价值。这些批评都来自Susan Wolf,而她也给出了自己关于有意义的人生的观点。

Wolf 用一句口号来总结她的立场:“有意义的生活,就是积极参与有价值的任务的生活。”这句话里有两个地方需要进一步澄清:“积极参与”与“有价值的任务”。我们先从积极参与开始。Wolf 认为,人们没法从“无聊或公式化”的活动中获得意义。举例来说,给有担当的慈善机构捐款,去重复使用物品、回收垃圾,都是好事。但即使如此,Wolf 会说,很少有人“能从回收废品或给红十字会写支票这些行动中获得意义”,因为它们都不涉及积极参与:

如果一个人被一件事所吸引,因为它而兴奋,感到关系密切,那么他就在积极地参与这件事。很明显,那些令我们激动万分的人和事,都是我们积极参与的。积极参与的对立面,是厌倦和疏离。积极参与某事,并不一定会体验到我们日常所说的那种愉悦。它通常还会带来压力,危险,筋疲力尽,忧虑万分(比如,写一本书,攀登险峰,为跑马拉松而锻炼,照顾体弱多病的朋友)。然而,这种参与感有一个优点:人们尤其会感到情绪饱满,感到自己在活着,尽管通常在活动中不会去思量这种感觉。

至此,Wolf 似乎只是在复读毕业仪式上经常出现的那句“找到你热爱的事情”。但实际上,她认为,为了过上有意义的生活,“积极参与”某个任务是不够的。有些任务本身就无法给人以有意义的生活,即便它们也为人们所积极参与。比如说,有的人也许会积极参与坐过山车,或者与电影明星握手。而这些事情,按照Wolf 的说法,只会带来无谓的愉悦,没法带来意义。

这就让我们转向Wolf 的另一个概念:有价值的任务。按照她的理论,只有当一项任务“有价值”,它才能带来意义。我们已经提到了一些Wolf 认为没价值的任务:收集橡皮筋,坐过山车以及跟电影明星握手。其他没价值的任务还包括,誊写一整部《战争与和平》,背辞典,吃巧克力,上有氧运动课,看情景喜剧等等。而对Wolf 而言,有价值的事物有做科学研究,搞政治活动,改善跟朋友和家人的关系,以及创造、欣赏艺术品等等。

总之,对Wolf 而言,为了过上有意义的生活,去追寻有价值的任务还不够,只去积极参与某件事也不够。这两个条件必须同时满足:意义只在“主观注意力与客观吸引力相合时”发生。

我们再来看Wolf 会对肥哥们该看哪一部电影这个问题说些什么。

Wolf 没有直接回答看电影是否有价值。于是,我们只能从她已经给的例子里推测答案。她确实指出,看情景喜剧没有价值,那我们似乎可以认为,看粗俗的无厘头喜剧电影与看情景喜剧相似。因此,我们认为,Wolf 会说看无厘头电影没有价值。相反,欣赏艺术品按她的说法具备价值,这就暗示了她也许会说,看最好的艺术电影是有价值的。

那,Wolf 是不是认为,两位肥哥去看北欧电影更加值当呢?也不一定。一方面,从她的理论可以推知,肥哥只会在他们能够积极参与到看电影这个事时,找到北欧电影的意义。如果他们觉得这部电影很无聊,就没法从这件事里找到意义。而令事情更加复杂的是,我们刚才只谈了Wolf 关于有意义性的理论,而她实际上认为,有意义性并不是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东西。Wolf 说,好的生活包含两个“方面”:意义是一方面,幸福则是另一面。所以说,当肥哥们考虑去看哪部电影时,他们应该同时考虑意义和幸福。此时,他们也许会发现这涉及相互权衡:如果去看无厘头电影,那就会有更多的幸福感,但意义缺缺;而如果他们去看北欧艺术片,他们确实有了更多意义,但快乐就会少很多。

我们刚才说,Wolf 认为欣赏艺术品这件事有价值,而看情景喜剧没有。但她这么判断的根据在哪儿?她怎么知道欣赏艺术品有价值,而看情景喜剧没有?我们来看下一个例子。有两个体操运动员,她们都信奉Wolf 的学说。现在她们在训练间隙放松聊天。其中一位说:

练高低杠短期来看对我来说是好事,因为我从中获得了快乐。而长期来看它也很好,因为它能让我交到朋友,让我体型健美。当我在训练时,我当然积极参与了它。但即便如此,我还是觉得训练和比赛高低杠本身都没给我的生活带来意义。毕竟那就是项运动而已。它很有趣,但没多大意义。

另一位运动员感觉,高低杠比赛“不过是”运动这句话有点问题。她坚持认为,以Wolf 的标准来看,高低杠比赛有价值,进而能够给人的生活带来意义。

那么,这个争论应当如何解决呢?更为概括地来说,我们该如何辨别出有价值的活动呢?

Wolf 认为,为解决这个问题,我们得从自己对什么有价值的“前理论判断”出发。我们应该努力地用“开明,严肃的共同努力,来检查、澄清我们判断的根据”,以此提高我们的判断力。具体地讲,她建议我们应当将自己的判断拿出来与别人的相互比较,进而指出并去除那些异常状况。比方说,反对高低杠比赛“不过是”运动的运动员可以这么回应:

艺术创作当然是典范型的有价值活动,而大家都认为芭蕾舞是一种艺术形式,因此,我认为我们可以同意跳芭蕾是有价值的。而高低杠在所有相关方面都跟芭蕾舞很相似。二者都需要高超的力量控制和平衡能力。它们也都很优美。而且不管是跳芭蕾还是高低杠,要拿得上台面比赛,你都得花好几年来联系。相同点还有很多。所以,我们可以推理出,表演高低杠也是有价值的。

而如果另一方还想反驳,她可以提出高低杠更类似于杂耍或者只是一种跟俯卧撑、平板支撑、深蹲起这种普通锻炼方式在程度上有别的运动而已。类似这样的理由。

这种思路到底能有多大进展?我们把这个问题留给你解答。不过,Wolf 自己对此有些悲观:

我们对哪些活动有价值的判断受到文化和当代视角的限制,于是必定会在某种程度上出错。历史中有太多不被欣赏的天才,这些艺术家、发明家、探险家的活动在他们的时代遭到蔑视。与此同时,还有很多当时看上去堪称典范和伟业的活动,在之后会被认为过誉太多。

Wolf 在这段话里讲了两个理由。其一是我们对哪类活动有价值的判断受到了文化的限制。也就是说,对有价值活动的判断在不同的文化之间会迥然不同。比如说,一个崇尚武力的文化和一个崇尚和平的文化,其中的人对发动战争是否“有价值”的判断就会非常不同。而她下一点说的是,如果我们回溯历史,我们很容易就能得出,过去的人们经常在判断什么活动有价值这件事上犯错。

进而,Wolf 认为,我们也很有可能犯下这类错误。她写道,期待“可靠的方法来区分有无价值的活动”是一种“过度的乐观主义”。我们认为,这是个更加令人不安的想法:也许,我们中的有些人,就处在一种可悲的境遇中;他们就在做如同收集橡皮筋一般的事情,却没有“可靠的方法”来发现这个问题。

5.总结

在我们讨论快乐主义的最后部分,我们提到了快乐主义没能充分地解释人们该如何过有意义的生活。我们对生活的意义有所追求,比如说人们会承担一些“艰苦的任务”像生养小孩,撰写小说,开小餐馆等等。这种任务会令人生得到极大充实,也就是说,尽管它们会带来很多痛苦,也没有很大愉悦,但它们有意义。而快乐主义者似乎没办法解释这些任务的价值。

萨特的立场不易受到这类抨击。他认为,“我们每个人都有自由去选择自己的价值”。具体地说,一个人可以把生养小孩,撰写小说,开小餐馆选为对他而言最有价值的活动,即便这些活动远不能令人愉悦。然而,这个立场容易受到另一种反驳。似乎,把一辈子都拿来收集随处可见的橡皮筋的人生,无论这个人多么看重这个活动,都算不得有意义的生活。而且,很明显,萨特也不会容许这一点。所以说,也许萨特也跟快乐主义者一样,没能给有意义性一个充分的解释。

Susan Wolf 给了个诱人的理论,因为它似乎避免了上面两个问题。它与快乐主义者不同,认为幸福快乐不是唯一重要的东西,有意义也在人生中占了很重要的部分。而与萨特不同的是,它认为有些奋斗目标没有意义,即便这些活动也被人们真诚地、全心全意地去追求。只有一些任务是“有价值的”。但是,Wolf 的立场还有另一个令人不安的特征。她认为,去期待“普遍可靠的方法来区分有无价值的活动”是一种“过度的乐观主义”。据此,我们中就也许会有人把人生浪费在毫无价值的活动里,却没有“可靠的方法”来找到这些活动究竟是什么。

我们不得不承认,这个问题完全没得到解决。我们不知道怎样才能弄清如何才能过上有意义的人生。不过,你也许能比我们做得更好。

词汇表

本质(essence):“本质”一词在哲学中有非常多不同的用法。在本章第3节,这个词的意思是目的。比方说,一个筛子的本质,就是一个把大面粉块跟细面粉分开的工具。

积极参与(active engagement):Susan Wolf 说,要过有意义的生活,就得“积极参与有价值的任务”。她写道:“如果一个人被一件事所吸引,因为它而兴奋,感到关系密切,那么他就在积极地参与这件事。”详见第4节。

焦虑与自欺(anguish and badfaith):萨特宣称:“赋予意义的东西是我们自己,而价值完全就是我们赋予的那种意义。”他还认为,发现这个真理会令人恐惧,尤其是在面临重要抉择的时候。他把这种极度恐惧称为“焦虑”:当我们被迫要对何物有价值做艰难抉择的时候,我们就会体验到“焦虑”这种痛苦。萨特继续说,有些人会用自我欺骗来回应焦虑:他们假装自己没有选择何物有价值的自由。他把这种类型的自我欺骗称为“自欺”。详见第3节。

快乐主义/享乐主义(hedonism):快乐主义者认为,愉悦总是具有直接价值,而且是唯一具有直接价值的事物;而痛苦总是直接地坏,也是唯一直接坏的事物;至于其他事物,快乐主义者认为,它们的好坏都是间接的,而且都是由于它们所带来的愉悦或痛苦而成其好坏。对快乐主义者而言,如果一个东西能带来很多的愉悦,却只有一小点乃至基本没有痛苦,那这就是件大好事;如果一个东西带来的痛苦很多,却只伴随一小点乃至没有愉悦,那这就是件大坏事;带来点愉悦,却又有差不多量的痛苦的事物,就不好也不坏。详见第2节。

痛苦与愉悦(pain and pleasure):粗略地说,愉悦是一种正面的感受,它包括: · 品尝巧克力时的感受 · 做完一张填字游戏的满足感 · 爬到高山之巅往下俯瞰的崇高感 · 从山顶一路滑雪到底的刺激感

而痛苦则是一种负面的感受,它包括: · 单相思的肥肥感到的心痛 · 小肥在学校里被人欺负取笑时的羞辱 · 下着大雪却只身穿单衣,你感到快被冻死了

幸福/快乐(happiness):[这是个英文特有的歧义罢,文中用的是幸福]一些人用它指“愉悦”,另一些人则用它指“好生活”或者“幸福”。

有价值的任务(projects of worth):Susan Wolf 说,要过有意义的生活,就得“积极参与有价值的任务”。她给了些有价值的任务的例子:做科学研究,搞政治活动,改善跟朋友和家人的关系,以及创造、欣赏艺术品等等。而以下这些活动则不算有价值的任务:收集橡皮筋,坐过山车以及跟电影明星握手。详见第4节。

有意义性(meaningfulness):我们不会试图在此对有意义性给出一个简要的描述。第2节中我们对此有了初步描述,而在第4节则介绍了Susan Wolf 关于有意义性的理论。

直接价值vs.间接价值(direct vs. indirect value):当某个东西作为实现另一个事物的手段而有价值时,它间接地有价值。比如,演唱会门票有价值,是因为你能用它来进入演唱会。而有些东西不仅仅以这种间接方式有价值时,它就有直接价值。哲学家们还用很多同义词来表示这种“直接”和“间接”的区分。

用以表示直接价值的词:内在价值,非工具价值,固有价值,以其自身而有价值 用以表示间接价值的词:外在价值,工具价值

详见第2节。

理解题

1.用自己的例子,说明“直接”和“间接”价值的区别。

2.什么是快乐主义?

3.一些辞典讲“hedonism”定义为沉溺于感官享受。说明这种含义的hedonism 与哲学意义上的hedonism 的区别。

4.假如,有人对他的朋友撒谎,之后感到自责。这些感觉是好是坏?用快乐主义者的角度回答。

5.列出一些对快乐主义的反驳。

6.在“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”中,萨特用了一些晦涩的表达方式。简单说明一下“存在先于本质”,“焦虑”和“自欺”。

7.萨特是个快乐主义者吗?解释你的回答。

8.说明 Wolf对萨特立场的反驳。

9.说明Susan Wolf的以下术语:“积极参与”与“有价值的任务”。

10.Susan Wolf 是个快乐主义者吗?解释你的回答。

讨论题

1.杰里米·边沁,作为快乐主义者,曾说过著名的话:“放下偏见”,玩蛇梯棋跟读诗一样好。边沁为什么这么说?Susan Wolf 会同意这一点吗?

2.有不是直接地坏的痛苦吗?

3.你是否有过这样的经历:在面前有某项有意义的事情和令人愉悦的事情的情况下,你选择做前者?这种经历能说明快乐主义是错的吗?

4.当你在一个派对上听到别人说:

我无可避免地会成为一个音乐家。这一点,深深镌刻在我的身体里。音乐就是我的血,我的肉。在很小的时候,我就开始创作歌曲,进行演奏。而人们也知道,音乐就是我的命运。

萨特无疑会说这个人陷入了自欺。你同意他的观点吗?

5.你是否同意Wolf 的观点,把收集橡皮筋当作没有价值的任务?你怎么看待高低杠比赛?那看电影呢?我们有什么方法来解答这些问题?

下一步看什么?

· 阿兰·德波顿的《哲学的慰藉》在第二章中风趣地探讨了伊璧鸠鲁。

· 理查德·莱亚德的《幸福的社会》将快乐主义用于解决公共政策中的一些问题。

· 萨特的“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”。如果你想了解更多,我们推荐Walter Kaufmann 编辑的 Existentialism from Dostoevsky to Sartre 这本书还包括了陀思妥耶夫斯基,克尔凯郭尔,尼采,里尔克,卡夫卡,雅斯贝尔斯,海德格尔和加缪这些存在主义哲学家的文章。

· Freedom as a Value: A Critique of the Ethical Theory of Jean-Paul Sartre - David Detmer 可作为进一步了解萨特关于价值的学说的起点。

· 莎拉·贝克韦尔的《存在主义咖啡馆》可以给你一些关于存在主义的一般理解。

· Meaning in Life and Why It Matters - Susan Wolf 她在这本书里将她关于有意义性的论文“Happiness and Meaning: Two Aspects of the Good Life”扩写了一些。这本书还有其他哲学家和心理学家对这篇文章的批评和回应。

· Whats It All About?: Philosophy and the Meaning of Life - 朱利安·巴吉尼 也讨论了有意义性。

· hedonist有时也会指那些沉溺啪啪啪,酗酒,开派对的人。费德里科·费里尼的电影《甜蜜的生活》便探讨了这种人的生活。

· 让-保罗·萨特既写难懂的哲学论文,也写很多非常好的小说和戏剧。我们建议你从这本《恶心》开始。

· 约翰·巴思的小说《路的尽头》也涉及了本章中提出的很多问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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